南水北调还是海水淡化：天津市“解渴”多选题

“天津比北京还缺水”，一家民间环保组织负责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最近的统计数据显示，天津人均水资源量仅为160m3，是世界缺水警戒线的1/6，属于极度缺水地区。

长期以来，天津市一直靠工程调水维持淡水运转。但用水形势在逐年恶化。《2011年天津水资源公报》数据显示，2011年天津全市供水总量23.1亿m3，其中地表水源供水量16.77亿m3，包含引滦水量6.25亿m3，引黄水量1.71亿m3;地下水源供水量5.82亿m3;深度处理的再生水回用量0.23亿m3;海水淡化量0.28亿m3。

2014年12月12日，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正式通水。《天津日报》援引天津市南水北调办数据显示，天津将年均新增供水量8亿m3，到2020年，全市供水量将达到15.5亿m3，基本能够满足今后一个时期城市生产生活用水需求。

在通水后第一年，即2014年12月27日至2015年12月26日第一个年度，天津计划调水3.88亿m3。天津市水利系统人士告诉本报记者，至今年5月，天津已调入长江水逾1亿m3。

长江水和海水将在“九河末梢”展开竞合，但在长远的严峻用水形势下，无论是南水北调还是海水淡化，都存在着水价成本等方面的掣肘。

谁喝到了海水？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得到的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天津市海水淡化装机规模达到约31.6万吨/日，占全国的35%，居全国首位。

但是，2013年，天津市总供水量中海水淡化量为0.31亿m3，约占全市城市建成区(市区、塘沽、汉沽、大港)总供水量的近3%，但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接入生活用水。

天津是我国最早开始大规模发展海水淡化的地区。天津市水利系统人士告诉记者，天津市每天31.6万吨的海水淡化产能集中在滨海新区的4处设备，分别为北疆电厂、大港新泉海水淡化有限公司、泰达新水源海水淡化有限公司，和大港电厂。

上世纪80年代，天津向国家计委燃动局提出项目建议和论证，协助大港电厂在全国率先引进2套日产3000吨海水淡化装置。这两套机组目前仍在“服役”，所产淡化水主要用于4台机组发电用水，并作为灌装纯净水对外销售。

“作为大港电厂的‘三产’，生产纯净水每天大概只消耗几百吨海水淡化量”，上述纯净水业务一名负责人告诉记者。

“泰达新水源海水淡化有限公司由于成本高，目前基本停用，大港电厂的产量基本自用。大港新泉海水淡化有限公司一期建设规模10万吨/日，目前日供水量为 7-8 万吨，全部供给大港区海洋石化园区100万吨乙烯项目”，上述水利系统人士说。

因此，提供生活用水的只有北疆电厂。北疆电厂海水淡化厂一期建设规模20 万吨/日，电厂每日只自用2万吨，其余外供。

“但由于配套管网等设施建设落后，目前每日仅供约6000-8000吨水给汉沽水厂”，他说。

早在十几年前，王世昌就已认定，“如果没有大的急需工程带动，要靠市政建设资金来投资建厂，而产品水又主要用于市政供水，恐怕短期内难于办到”。今年已81岁的天津大学教授王世昌，曾在上世纪70年代末参与研制了我国第一台日产百吨级的多级闪蒸海水淡化中试装置，其主要技术指标达到了国际水平。

其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海水淡化相对于现有水源高企的价格成本。

5-7元的成本

在2003年的一篇论文中，天津大学教授王世昌估算了日产万吨级海水淡化厂的建设费投资强度为1万元/吨淡水/日，建设费主要分为主体设备、子处理设备和基础设施等项目，并根据方案和原水情况的不同在此值上下浮动。

同时，王世昌还估算了生产每吨淡水的成本在5-7元左右。

十几年过去，海水淡化的成本仍未降低。2012年发布的《海水淡化产业发展“十二五”规划》显示，当时反渗透法海水淡化的投资为6000-8000元/立方米，综合产水成本为5-6元/立方米。蒸馏法海水淡化的投资为8000-11000元/立方米，综合产水成本为6-8元/立方米。

一名水利系统高级经济师告诉记者，海水淡化成本主要包括能耗、固定资产折旧和日常运行费用三大部分。“近年来，海水淡化设备价格大幅降低，比如目前反渗透膜的价格只有10年前的1/5。但由于海水淡化技术已比较成熟，继续降低技术成本的空间不大”，他说。

目前海水淡化主要采用“热法”和“膜法”两种手段，“热法”即蒸馏法，通过将海水加热并收集蒸汽得到纯净水，“膜法”即通过膜将海水过滤成纯净水，其中主要的技术手段为反渗透法。

上述经济师介绍，两种海水淡化技术中，能源消耗和设备折旧都占成本的“大头”，分别为40%-55%、20%左右。他向记者介绍自己估算的海水淡化成本：反渗透海水淡化的成本在4-5.6元/吨之间，蒸馏法海水淡化的成本在4.9-6.7元/吨之间。

但恐怕并非最终的价格。“我们核算的价格大约是每吨七八块钱”，上述大港电厂海水淡化饮用水负责人告诉记者。这意味着，相比于天津市7.86元/吨的工业用水价格，使用海水淡化尚能承受，但4.9元/吨的居民生活用水价格则将海水淡化排斥在外。

这造成海水淡化现有产能不能全部消化，北疆电厂的一期10万吨/日的产能中，一度仅一套装置开机运行，产水量为1.8万吨/日。

而“仅就设备投资和基本运行费用而言，5-7元的成本是可能的，但如果严格计算基本建设投资、还贷、利润、税金等相关费用，海水淡化成本还会上升。”一名天津水利系统人士介绍。

不是单选是双选

2014年12月27日，南水北调中线一期工程天津段正式通水。

《天津日报》当时援引天津市南水北调办提供的数据显示，工程通水后，天津市将年均新增供水量 8亿m3，到2020年，全市供水量将达到15.5亿m3，基本能够满足今后一个时期城市生产生活用水需求。2014年12月27日至2015年12月26日第一个年度，天津计划调水3.88 亿立方米。

据《天津日报》报道，天津将按照逐个水厂分阶段、分步骤地实施水源切换。首先切换滨海新区的津滨水厂，其供水范围为东丽区、津南区及滨海新区部分区域市民。待运行稳定后，实施中心城区水厂水源切换。

但南水北调水价同样头绪杂乱。一名南水北调系统人士告诉记者，南水北调水价制定经过几次调整，2014年10月，国家发改委价格司与有关部门最终商定，南水北调中线工程运行初期，北京、天津按成本水价核定，河北、河南暂按运行还贷水价核定，过渡期3年。

“《南水北调工程总体规划》明确供水水价制定原则为‘还贷、保本、微利’，可现在‘微利’已经不再提了”，上述人士说。

2015年初，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南水北调中线一期主体工程运行初期供水价格政策的通知》，确定天津市口门综合水价，即天津市自来水厂购入南水北调工程输水的原水价格为2.16元/立方米。而此前天津市购入滦河水原水价格为0.35元/立方米。

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开通后，长江水已与海水在滨海新区“汇流”。公开数据显示，滨海新区现状供水总量共6.6亿m3，城市水资源供需基本平衡，但不能保证农村生活和农业生产用水。

有数据称，到2020年，滨海新区水资源需求量将达到10.5亿m3，缺水将达1.8亿m3。

而上述天津水利系统人士介绍，天津市农业用水占总用水量的59%左右。“一般年份农业缺4-5亿m3，偏旱年份缺水7亿m3，严重干旱年份缺水超过10亿m3”，他说。可以想见，在只会更加严峻的用水形势面前，尚未达到饱和供水状态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和海水淡化都将“开足马力”，但价优者会获得更多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