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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偶书|呼和浩特百亿水系 十年何日环城过?

2016-03-03 13:37 分类:行业论文 来源:千篇一绿微信

时光飞逝,骤如激流。

在过去的一年,我们曾报道过令人窒息的雾霾、形迹可疑的疫苗、大大小小肮脏的食品加工厂…“穹顶之下”,一位妈妈的故事唤醒了中国,雾霾卷土重来。

而在新年来临、万物甦醒的时刻,我们选择放下这一切,选择回家,回到我们最初出发的地方。

向西、向南、向北、向东,…对脚下土地的阅读,始终是我们的精神原乡。

在看来尚算平静的小镇里,在寂静荒漠的北方之城,在时而闪电时而宁静的广袤天空下,返乡的路上,我们看到,并感知着亲人们过去一年的经历之痛。

老吾老,幼吾幼,此刻,我们不是超离尘世的记录者,我们是你身边最普普通通的邻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们是三线城市市民的女儿,曾亲历丧亲至痛,有着抑郁症的亲人;我们是城市医师的孩子,却依然需要打开手机,求助互联网寻找更优质的医疗资源;我们是来自“食品第一镇”的乡村青年,从小到大,每天都能闻到制造凉果的“话梅甜”…

朽木腐草终将被点燃。我们也看到,秸秆点起的浓烟,田野依然如故;我们亦看到,北方之城漫长的新护城河,这样的故事,依然在中国的土地上上演。

卑微的个体生命体验,折射的是时代变迁,是家国命运。

伤疤是灵魂的路标。过去的一年,我们怀着乡愁,四处寻找家园。

对更美好世界的梦想,依然驻留我们心头。

2016,我们庆幸希望尚在。

新的一年,我们看到了新技术的发展,免疫疗法的出现,癌症将有可能变为慢性病;互联网技术的兴起,则改变了医疗资源的二次分配;新医改依然稳步推进,新的一年将成为攻坚之年;而环境领域的治理,在经济不景气的当下,并未有任何放松的迹象…

变革终将势不可挡。

它们如水,奔腾而下,挂出一道瀑布,化为湍流,终成大河。

而我们所做的,就是

“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鲁迅语)。


呼和浩特东河河面宽约150米,岸边新建住宅空置率很高。
家乡一个耗资百亿的环城水系,修了十年,修到外祖父老宅门口便停滞了。“今年肯定能拆。房子一拆,就到广州找你。”尽管外祖父“南游”的话一直没有实现,但是我把它当作一种承诺,始终准备在广州迎接外祖父的到来。

家乡每年都在发生着变化,而未变的,是外祖父尚未拆迁的旧宅,和宅边仍未形成完整景观的环城水系。

“今年肯定能拆。房子一拆,就到广州找你,然后你带上我在南方转悠转悠。”2016年春节前夕,我陪着外祖父回到四合院老宅。而这话,外祖父每年过年都会和我说,已五年有余。

旧宅离环城水系东边组成部分——东河不远,原本属于东河边的农村。在曾经的记忆中,汽车可以从河边小路直接开到外祖父四合院门口。而这次,我和外祖父靠步行穿过堆满垃圾的建筑工地围墙,沿着推土机推出的土路走去,方才找到。

拆迁的消息早在2006年便已传出,至今十年。而那之前的一年,东河环城水系被市政府确定为城市建设重点项目。上百亿元的投资,亦被媒体称为全市投资额最大、带动力最强的工程。

缘起

地处干旱地区的呼和浩特本无大江大河。从2005年起,一条宽达百米的河流分段问世。外祖父四合院旁的河段,即是最早完成的部分,起于市政府以北,止于老宅旁,全长约3公里。而后,随着内蒙古自治区政府的迁入,东河工程继续向前推进,至自治区政府以南。

东河段修成后,景观效果确实得到提升。河边总有不少前来散步、观赏的人们。河边,修建了带状公园,园内有松树围成的迷宫;河中,修建了当时号称亚洲第一的喷泉。公园和喷泉构成我年少时的记忆。

于是乎,每到周末晚八点喷泉开放时间,沿河路旁车位难寻,河边人山人海。人们从遥远的市区赶来,专程欣赏喷泉美景。半小时的喷泉开放结束后,再驱车返回市区。

铜奔马形象的“全国优秀旅游城市”标志也被放置在东河河畔。

修河工程亦作为城市建设成果被写入市政府的工作报告及《呼和浩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报告》。其中2005年的报告写有“完成东西河5公里的河道治理”,2006年“东河二期工程取得新进展”。

河道景观吸引了大量房地产开发商。“东河附近是全市最贵的地段”几乎成了人们的共识。河道修建、景观亮化、筑路修桥、房地产火爆、地价提升,形成循环。网络搜索“呼和浩特东河”,尽是地产广告。

外祖父四合院不远处的“东岸国际”住宅小区更是一度成为全市最贵的楼盘。

这样一来,东河河畔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地方。由于地价提升,旧宅拆迁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补偿款。外祖父和村子里的人们盼望着拆迁。
拆房

借助于土地收入,随着地方财力的提升,更长的河道开始被修建,更多的路桥也相继建成。而河的两边,建筑工地塔吊林立。

父亲承包的住宅楼建设项目同样在东河岸边,外祖父四合院向下,内蒙古政府河段的下游。

读中学时,我每每到父亲工地玩耍,都要通过一个简易搭建的窄桥横跨东河,运送建筑材料的卡车亦从桥上穿过。当然,桥下的东河彼时并无流水。

河道也在施工中。先是清理河床,再是修建橡胶坝,最后注入清水。到父亲承包的工程竣工验收时,相应河流段落也基本完成。

然而,随后的两年,有关于“东河”“环城水系”的字眼一直没有出现在市政府工作报告中,时任呼和浩特市长和市委书记双双因严重违纪问题被纪委审查。

外祖父旧宅的拆迁风波也平息下来。直到2010年。

这一年,市政府宣布了“全长66.4公里的环城水系综合治理工程全线启动”。一年后,“环城水系治理工程取得重大进展,部分河段竣工注水”被写入市政府工作报告中。

外祖父旧宅又一次传来了拆迁的消息。这一次是真的。

拆迁队来到家中,实地测量了房屋面积。拆迁工作组也在村里驻扎。村里到处都在讨论补偿款的问题。“老王家特别会闹,最后给了三千;老张家给了一千就让拆了……老×家儿子在水务单位上班,找了人,最后给每平米四千的补偿款。”

早期东河的施工建设,由水务单位负责。而外祖父旧宅下的土地,亦归属于该水务单位。

这一轮的拆迁风波持续了很久。然而不幸的是,拆迁最终并未轮上外祖父的宅子。

拆迁队完成了外祖父旧宅前一排房子的拆迁后就停止了动静,留下外祖父老宅和后面三排的平房,孤零零地存在于施工或停工的工地间。一停就是五年。

我和外祖父冒着零下二十度的寒天再次回到四合院。旧宅附近瓦砾遍地,覆盖着一层没有留下鞋底泥印的白雪。屋后,尚未轮到拆迁的还有三排老房,已鲜有人家居住。

老宅前,新建成的住宅小区二期工程,仅售出了十余套房屋。外祖父此前看到的售楼广告已然难觅踪影。

父亲承包的住宅建设项目早已竣工验收。顺河而下,河边的新建住宅大量空置,到深夜,仿佛空城。

而此时,呼和浩特的地区GDP增幅,已由2005年的增长28.2%,降至2010年增长15%,到2014年,增幅为8%。

取水

多年前,我离乡求学,而后开始记者生涯。去了很多北方城市,常见到与家乡东河类似的修河工程。如大同的御河、太原的汾河、西安的灞河、鄂尔多斯的乌兰木伦河。为了达到景观效果,城市决策者们往往会将河流经过城市的一段拓宽数倍、数十倍。

越是缺水的地方,越对河流向往。而东河,我并不认为它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河流,被定义为一个景观水渠大约更为确切。河流由高到低呈斜坡走向。每隔不远修有一个橡胶坝,外来水源注入河中。

站在最北的橡胶坝旁,同条河流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观——坝前是九曲十八弯、宽度仅几米的小水沟,而坝后,则是宽度达百余米的宏伟水面。即使在夏天,也很难看到水面上河水在流动。静止的水滩,波光粼粼。

景观河几乎呈直线,河水沿一、二、三、四号橡胶坝拾级而下,途经市、自治区两级政府后,朝着西南方转向,与西城的“西河”交汇,形成理想中的环城水系。

那么,只要资金充足,河流就可以修得够长,够宽。

2011年10月11日,呼和浩特市环城水系建设工程举行竣工剪彩仪式。然而,工程竣工并不等于河道完成。与东河相比,环城水系西边组成部分——西河,河床裸露,垃圾堆积,并未全线形成景观。不少河段长期无水。

与东河周边房地产经济形成循环不同的是,西河位于老城区中心地带,周围早就建满了房屋,无法大规模拆迁,也无法新建高档住宅。

除了建设投入以外,水的问题呢?

呼和浩特本身缺水,多季节性河流。环城水系的水主要取自城北的哈拉沁水库。“把水库的水引进,再用大坝把水憋起来,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水面。但是上面水库如果不能足量放水,那有什么办法呢?”

从2004年起,沈迟开始了与呼和浩特的九年之缘。沈迟是国家发改委城市与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总规划师、规划院院长。九年间,沈迟主持编制了呼和浩特市城市总体规划。

答案或是使用污水处理厂的中水补给。“当初设计通过两个水库来补给水。但目前实际有一个。”

“未有源头活水来”。实际上,把“河”看作一个带状蓄水池,更为合适。或者说,是一个兼具蓄水与防洪功能的城市景观工程。

“我们现在从生态角度上,并不希望把河建成东河那样。东河相当于一个水渠。当然和一般水渠不一样。一般水渠只是一个池子,而东河是一个斜坡。”

“而如果水不够,就算有钱也造不出水景。”

盼头

十余年,家乡政府领导已经发生多次变化。据2016年1月9日内蒙古自治区纪委的消息,时任市长汤爱军因严重违纪问题已经被立案审查。经查,汤爱军违反廉洁自律规定,收受礼品礼金;利用职务便利和影响,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已构成严重违纪,并涉嫌违法犯罪。

有些河段的景观依然没变,而“环城水系”已不再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了。目前,环城水系已移交给园林部门负责。

不变的还有外祖父对拆迁的企盼。尽管外祖父“南游”的话一直没有实现,但是我把它当作一种承诺,始终准备在广州迎接外祖父的到来。

“这老爷子可倔了,越往后越难拆。今年拆迁可能性根本就是很小的。”在我看来,“拆房”是老人的一种精神寄托。挂在嘴边,日子总有盼头。

以及父亲仍未悉数到手的工程款项。验收通过逾四年,开发方始终没有资金支付工程费用。到年关,父亲每日四处筹款。“总要先把工人的工钱付了。”

而回乡的我,为了避开父亲债主的视野,关掉房灯,漆黑一片,敲打着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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