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资讯 > 国际资讯 > 非洲,难以承受的饮水之痛

非洲,难以承受的饮水之痛

2010-03-19 10:32 分类:国际资讯 来源:网易探索

    世界上的富庶之地,人们打开水龙头肆意挥霍取之不尽的洁净水。然而世界上将近9亿人没有清洁水,25亿人没有处理粪便的卫生措施。在这里,埃塞俄比亚南部、肯尼亚北部,由于近年来干旱少雨,就连脏水也成了一种奢侈。

    若数百万长途奔命取水的妇女能够在家里用上水龙头,那么整个社会面貌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阿伊丽托·比娜约对山路很熟了。就算是凌晨四点,她也能借着星光爬过许多岩石下山到河边,然后背上50磅重的水爬上山回村。她25年如一日,一天三次往返于家与河水之间。埃塞俄比亚西南部孔索地区弗洛村的妇女人人都这么做。比娜约八岁便辍学在家,原因之一便是需要帮妈妈从托伊洛河取水。河水肮脏且不卫生,无法饮用;每当持续不断的干旱加剧,河水水源便会告急。然而这条河是弗洛村仅有的水源。

    寻找水源成了比娜约生活的一部分。此外,她还必须帮助丈夫种植木薯粉以及豆子、种草喂山羊、晒麦子再运到磨房磨成面粉、做饭、做家务,同时还要照看她的三个年幼的儿子。尽管如此,所有这些工作加起来,还是没有她每天花八小时外出取水上的时间和精力多。

    世界上的富庶之地,人们打开水龙头肆意挥霍取之不尽的洁净水。然而世界上将近9亿人没有清洁水,25亿人没有处理粪便的卫生措施——许多粪便直接排放到户外或者他们的水源河边分解。不洁净水和缺乏厕所以及合理卫生措施每年造成全世界330万人死亡,其中多数是不到5岁的儿童。在这里,埃塞俄比亚南部、肯尼亚北部,由于近年来干旱少雨,就连脏水也成了一种奢侈。

    在洁净水最匱乏的地方,取水的重任往往都交由妇女包办。在孔索,男子仅在妇女生产不便的那几周才去提水。年幼的男孩也去取水,但是到七八岁就不去了。规矩在此被严格执行 ——人人有责。比娜约说:“如果男孩子比较大了还去取水,邻里都会说闲话,觉得主妇很懒惰。”她说,孔索妇女的好名声是靠干重活得来的:“要是我在家里坐着什么事儿也不做,会讨人嫌的。但要是我起来下山提水,他们就会交口称赞我既贤惠又勤快。”

    在发展中国家的不少地方,缺水成了不平等恶性循环的中心环节。有些弗洛村妇女一天要取五趟水——其中一两趟是给丈夫酿酒用的。我第一次来弗洛村的时候,大约有60个男子坐在用金属顶撑起的荫凉地里喝酒聊天。此时还不到正午。比娜约说,妇女“从没有得到哪怕是五秒钟的喘息。”

    一个炎热的接近傍晚的下午,我陪她去河边,带着一只空四方形油罐。山路险峻,大块的岩石边上长满了仙人掌和荆棘,我们就是从这样的山路上下来的。50分钟之后我们来到河边——其实这条河也只在一年中的某些时段流淌。现在它不过由一个个黑色满是泥污的水塘组成,有的地方甚至只是小水坑。岸上尽是驴粪和牛粪。当时河边约有40个人,比较多,所以比娜约决定到上游去提水。凌晨时分的排队等待时间更长,一般来说,每天她提第一趟都赶在天亮之前。这段时间她就让自己的儿子库玛乔来照管年纪更小的儿子,尽管神情严肃的库玛乔看起来比他四岁实际年龄还要小。

    又走了十分钟才来到上游。比娜约占了一个很好的水塘边上的有利位置。水从一个脏兮兮的池塘流过这里,不过旁边有一条清澈一点的小河注入其中,看起来干净一点。小孩子在岸边嬉戏,溅起污泥和水。“别跳了,”比娜约骂道。“这样跳来跳去水更脏。”一头驴过来喝比娜约水塘上游池塘的水。驴喝完水,妇女们从池塘里勺出一部分来清洁水源,勺出来的水溅到了比娜约,后者对她们破口大骂。

     过了半小时,轮到她了。她刚要把四方形油罐和黄色塑料勺子伸进水里,又看到一头驴过来踩到上游的水里。她做了个鬼脸,但是她时间宝贵,不能再拖了。 一个小时后再来河边。她已经装满了两个四方形油罐大小的水,一个她自己背回家备用,另一个让我帮她背。她用一条皮带把四方形油罐绑在我背上。我对那条光滑的皮带心怀感激—— 比娜约自己用的是一条粗麻绳。不过,皮带还是陷进了我的肩膀里。四方形油罐里的水是满到顶的,这一路走来,50磅重的水压不停地打击我的脊柱。我好不容易走完了半程。但接下来这一段是最难走的,非常险峻,我再也走不动了。我愚蠢地和一个看起来只有8岁的小姑娘交换了罐子,她的罐子只有我的一半大小。她试了下我的重罐,距离山顶还有十分钟中路程的时候,她也背不动了。比娜约就把那罐从小女孩身上卸载下来自己背上,放在自己背的那罐上面。她朝我们瞟了一眼,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就继续赶路上山了。她现在背着将近12加仑重的水 ——相当于100磅重。

    比娜约坐在她住所外头的一个小棚屋里,面前放着用来给羊皮染色的木薯粉,抱着一丝不挂的库玛乔。她说:“我们一出生就知道要过苦日子。这是孔索的传统,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就是这样。” 她从来没有质疑此生的意义,从不期待任何不同的生活。不过很快,他们的生活就将会发生变化。

    长途取水会让你小心不让水泼出来。相比普通美国人每天在家都要用上一百加仑水,阿伊丽托·比娜约每天能用2.5加仑已经算不错了。说服当地群众用水清洗是并不容易,尤其是水源还要从山下提上山。至于卫生和清洁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虽然适当洗手即可使痢疾发病率下降45%。但是用比娜约自己的话讲,她用水洗手“一天也就一次”。她一年才洗一次衣服。“我们连喝的水都不够,怎么还能用水来洗衣服?”她反问道。她只有非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洗澡。一份2007年的调查发现,孔索没有一个家庭的厕所边上有水和肥皂或者洗手粉之类的东西,以方便洗手。比娜约的家最近挖了一个厕所,但是买不起肥皂。

    他们的多数收入都给了村卫生诊所用来治男孩子的痢疾,每次花费4到8美元。由于缺乏适当的卫生和清洁措施以及饮用未经处理的河水,各种病菌和寄生虫导致他们得病。在诊所里,以色列籍护士埃斯蒂法诺斯称,一般情况下,70%的病人都得的是经水传播的疾病——目前该地区正处于极其严重的疫病爆发期。诊所旁边临时搭建起一顶白色帐蓬用以收治病人。当我再一次拜访埃斯蒂法诺斯时,他正穿着高筒橡胶鞋给病人看病。

    16英里之外,在孔索首府的地区医疗中心,每天来求诊的500位病人中,有将近一半得的是经水传播的疾病。然而就连医疗中心自身也没有清洁的饮用水。在职工办公室的墙上,贴着控制传染的方针。但据护士长伯罕纳·波拉尔介绍,这里一年中有四个月无法得到自来水供应。因此,每到这个时候,政府会派卡车去汲河水。“只有病人喝水或者服药的时候才会给他们水喝,” 他说,“这里有艾滋病和乙肝病人。他们在出血,这些疾病是很容易传染的——我们需要水来断绝传播。但是我们一个月才大扫除一次。”

    由于工作用水龙头只在医护大楼的几个地方有,就连医护人员也没有在接诊病人前洗手的习惯。多数门诊室是有水龙头的,但是他们并不相连。护士切加·哈戈斯表示,她曾经在取出病人静脉时被血溅了一身。但尽管当天有水供应,她还是没有立即去洗手。她说:“我戴了另一种手套,下班回家才洗手。”

    终止这一恶性循环的关键就在于把清洁的水送到千家万户。一片片社区正在改造为可供应清洁水的所在。之前用来提水的全部时间,都可以花在种更多粮食上,甚至还可以让自家小生意做的更大,贴补家用。村民们再也不必喝“微生物汤”了,少生病了,浪费在照顾得经水传播疾病的亲人身上的时间也少了。最重要的是,免受缺水之苦的奴役意味着,女孩们可以上学,并选择更美好的生活。提水供养全家,或者在母亲提水的时候帮助照看弟弟妹妹是极少有孔索妇女上学的主要原因。比娜约是我在当地遇见的仅有几个能够说出自己年龄的女性。

    用不上清洁水并不仅仅是农村才有的现象。在整个发展中世界,许多城市贫民窟住户每天花大把的时间排队等着泵水。不过给像孔索地区这样偏远的村落输送清洁水是一项难度很大的工程。比娜约的弗洛村座落在山巅。许多热带地区的村落都座落在山顶,一方面比较凉爽,还可以远离瘴气困扰,另一方面,当敌人来袭击时可以提早预警。但是给孔索那些位于山巅的村落供水非常困难。干旱和乱砍乱伐使得河水水位不断下降——有些地方甚至位于地表以下400英尺深处。对这些村落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河边挖一口井。水源虽然不会离村落更近,但至少保证了水源的供应,提水更简便,也更清洁。

    然而在许多穷国,广大村民并未因水井的挖掘而得利。钻深井需要地质学知识,还需要昂贵的重型机械。在许多国家,比如埃塞俄比亚,水供应是各地的责任,当地政府没有多少专业素养或财力来保证水的供应。“住贫民窟和偏远地区的人得不到饮用水,政客也不待见,”全球应对用水问题促进会主席保罗·费思表示。这是一个由24家非政府组织成立的联合体,位于华盛顿。因此,供应洁净水的重任就落到了慈善组织的肩上,成效不一。

    孔索的村落曾经安装过供水系统,至今仍可散见这些工程的遗迹。发展中国家里,类似孔索的地区面临的最大供水规划问题是,约有一半的工程在完工后很快就用坏了。有些情况下,因技术条件所限,一些毁损在当地是修不了的,要不就是零件只能在首都才买的到。至于其他损坏的原因虽然微不足道,但却令人痛心:有些村民看不起三美元的病,或者就根本不信任把全村的筹款用于供水系统。2007年对孔索地区的调查发现,35个供水系统中仅有9个仍在使用。

    如今,世界上最大的水与卫生慈善机构之一、位于伦敦的国际非盈利组织水援助,正在解决向孔索地区被遗忘的村落供应水的问题。在我造访当地的时候,水援助已经修缮了五个供水系统,同时还成立社区来管理这些系统。目前该组织正在全力抢修其他三个供水系统。在孔索首府的医疗中心,该组织正在人型屋顶上安装水槽,以引导雨水到一个加盖的水箱里。现在,这些水经过处理后供该中心使用。

    水援助还在类似弗洛村的村庄安装供水系统。之前这些村子从来没有成功安装过供水系统。他们的方法是结合经实践证明持久的技术——诸如构筑沙坝以储存并过滤雨水,而以前的雨水都是放任自流的——再加上新思路,比如安装厕所,同时为村子里的公共食堂提供沼气。不过真正的革新在于,水援助仅把技术作为解决方案的一部分。与之同等重要的是邀请当地社区参与规划、筹建并维护新的供水系统。安装供水系统之前,水援助要求当地社区组建一个由七人组成的清洁委员会(WASH——意思是水、卫生与清洁——译者注),而且指定其中四人必须为女性。该委员会与水援助共同筹划供水工程,并发动群众参与建设。这样一来,供水系统就可以得到维护并运转下去。

    孔索人以辛苦劳作远近闻名,因为他们必须要在山腰上费九牛二虎之才犁地才能种上庄稼。而他们的辛劳也是一种资产——孔索所剩无几的资产之一——尤其是在向天要水这点上。在奥博舒村,村民们甚至还自发修建了一条路,方便钻孔设备进村。去年夏天,他们安装在河边的泵机,被安上马达以向附近山上新建的水库输水。重力就会直接引导水源源不断地向山另一边的村落送水。那些村子的村民每人捐献几分钱,帮助这个项目筹款,为水库浇铸混凝土、垒砌石块。目前他们正在挖沟渠准备安装水管。

    从远处望去,这些村民组成的人龙仿佛色彩斑斓的蛇:200多村民,其中多数是妇女,她们身着绘有彩虹般五彩色带束腰裙,上身穿红或绿色的T恤,组成了一条长龙从山脚的水泵一直延伸到了水库。几个男人帮她们把巨大的水管安放到沟里。随着工程的不断深入,整个工地上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几百号人一连四天,每天早上都来挖沟。水沟已经进展到一半,每天这条“蛇”都会向山顶更进一步。

   如果说安装水泵还只是挑战技术攻关的话,发动群众养成卫生习惯则是另一种挑战。瓦科·李孟达是水援助组织在弗洛培训的两名卫生倡议者之一。李孟达比较腼腆,一本正经,在比娜约家门前经过,并告诉她丈夫古乐·雅尔托,要求检查一下四方形油罐。雅尔托带他到储存四方形油罐的棚屋,李孟达打开一个嗅了嗅,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们家采用了水护卫消毒剂,一小勺就可以净化整个四方形油罐。此番疫情爆发后,政府开始向村民分发水护卫。李孟达还察看了他们家是否安装了厕所,还向村民们宣传把水煮沸以及一周洗两次澡的好处。

    许多村民开始接受这种新的做法。调查表明,自2007年12月水援助进村驻点以来,使用厕所的人已经从6%上升到25%。但是这个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李孟达介绍说:“每当我让他们用肥皂,他们就会说:‘给我钱我去买。’”

   诸如此类的老大难问题必须在该组织撤离之前解决,否则项目将功亏一篑。水援助和其他具有成功经验的组织,比如Water.org、凯尔国际以及一丝曙光组织(A Glimmer of Hope),均认为收取使用费——通常是每个四方形油罐一便士——对整个项目的可运转至关重要。该村的清洁委员会用这笔款项购买零件和支付维修费。不过村民觉得,水乃是上帝的恩赐。下一步难道要为呼吸付钱吗?

    水与钱一直势不两立。最臭名昭著的一次是在1999年,当时玻利维亚准予一家跨国集团40年的权益,向科恰班巴城提供水和卫生服务。随之而来的抗议高水价活动最终逼走了这家公司,引发了全球对于水资源私有化的关注。引进的跨国公司利用公共水系统盈利,它们对向偏远地区输送自来水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也不打算把水价定在穷人可以接受的水平。

    然而,总得有人付水费。尽管水源自于大地,但可惜的是,自来水和水泵并不是无偿的。这就是为什么公共设施要向用户收水费。然而往往最用不起自来水的地方水费最贵——那些天荒地远、人口稀少、干旱频繁的村落。  对此,保罗·费思表示:“问题的关键在于,谁来定水价?”“在科恰班巴城,没人愿意搭理穷的叮当响的人。定价过程没有对公众公开。”他还说,偏远村落的水泵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地方上,实施该项目的人与受益的村民之间有更直接的沟通桥梁。”

    比如,孔索的村民共同拥有并管理他们的水泵。公选的清洁委员会核定水价,其中包含了维护费用。这样就不会有人想收回本或者是用来盈利。村民告诉我,他们意识到,比起每天花大量时间提水,还要把时间、金钱和生命耗费在传染病上,每个四方形油罐一便士还是非常划算的。

    而一旦阿伊丽托·比娜约再也不用去河边提水的话,她的生活将发生什么变化呢?在远离弗洛的一个峡谷有一口井。它有400英尺深。在我采访那口井的过程当中,那里平淡无奇——地上一个混凝土箱,由一只四方形油罐倒扣其上,掩没于荆棘丛中。但是到了3月这里会起变化:加装了马达驱动的水泵将把这里的水输送到山里的水库中。水库居高临下的地势使得水会源源不断地流向当地村落,其中就包括弗洛村。村里将会有两个公共水龙头,还有一座公共澡堂。一切顺利的话,从阿伊丽托·比娜约家的前门到喷涌清洁水的水龙头,三分钟漫步即可到达。

     当我问起她想像一下将来的美好生活,她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出了一长串家务活。她将会到地里帮他丈夫到耕种,割草喂山羊,给家里人做饭,给家里打扫卫生。她会在家里照看儿子,而不是让仅有四岁的神态严峻的男孩花好几个小时来照看自己的弟弟们。她说:“我不敢相信这会实现。我们在山顶上,水在山脚下。但如果它真的能行,我会无比兴奋,无比幸福。”

    我还问她对她的家人有什么期望,她的回答实诚的令人心碎:熬过这次干旱带来的饥荒,熬过这次瘟疫,再过上以前勉强糊口的生活。她没有梦想。她甚至不敢想像有一天生活能够变的更美好——而这美好的生活将伴随着金属水龙头的到来,喷涌出做人的尊严。

上一篇:合肥望湖城建设排水泵站 助积水排除

下一篇:中国白电整合遭遇三重障碍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