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安全计划：要向“带血的GDP”说不

免费午餐发起人邓飞，于今年上半年筹划启动新项目——中国水安全计划。接受河南商报记者专访时，他说，环境污染已经让人忍无可忍，要警惕污染吞噬改革共识。

影响

污染导致幸福感幻灭

记：你作为免费午餐的发起人，还特别关心污染问题。

邓：是的。因为环境污染已经让人忍无可忍，我们要警惕污染吞噬改革共识。例如，大病医保，国家投入很大，但如果污染问题不解决，因污染患癌症者越来越多，大病医保项目会“焦头烂额”。而且，污染导致了幸福感的幻灭，会让人觉得经济发展就是环境污染，是用生命健康换GDP，最后甚至破坏改革共识。

记：作为公民或民间力量，能做些什么？

邓：很多。首先是把真实情况告诉社会。很多当地村民不愿意自己的村庄被称为“癌症村”，当地政府更不愿意，比如北京顺义区的一个村庄，成天警备森严。但这些村庄肯定需要救助，无论是法律救助、医疗救助还是媒体传播。任何一个志愿者，只要有心力，就应当把事实及时公诸社会。当然，公益组织、环保组织、慈善组织可以做的更多，完全可以像“淮河卫士”、中国政法大学污染受害者法律援助中心那样，通过对一个一个村庄、一个一个案例的持续干预，帮助他们摆脱困境。这样，从法律改善、政策推进、医疗推动、公众参与等方面，也才有发起倡导的可能。

记：对于改善中国环境污染现状，你有信心吗？

邓：我在发起中国水安全计划时，也有很多人问我，中国的水环境会好吗？我的回答是，事在人为，未来中国的水是好是坏，就掌握在各位手中。

事实

“先发展，后治理”不可持续

记：你认为，癌症高发村庄反映出哪些问题？

邓：反映了我们生存环境的恶化。医学研究表明，80%的癌症发病与环境有关，尤其是与环境中的化学物质密切相关。所以说，如果地方政府只顾经济发展，不顾环境污染后果，由此导致的环境污染、癌症高发，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人祸。

记：环境污染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邓：监管乏力。一些地方政府、环保部门漠视公民生命安全，行政不作为甚至袒护污染企业。一些企业一方面将污水排进河流、注入地下，一方面还享受着地方政府的各种扶持政策，甚至被当地政府视作明星企业运作上市。

记：你怎么看“美丽中国”和“带血的GDP”？

邓：污染大户往往也是税收大户，没有地方官员的默许，哪家企业敢违法排污？地方政府眼里只有GDP，没有多少实权的环保部门又能怎样？中国青年报报道山东某地水污染，当地官员的话就很有代表性，他说“宁要病死，不要饿死”。“美丽中国”应向“带血的GDP”说不。事实已经证明，“先发展，后治理”不可持续。许多地方依然对治理环境污染浮于表面，原因固然复杂，也与我们一直未能将环境治理与官员政绩考核挂钩有关。赔偿

村民患癌症后，不知道谁该负责

记：环境污染和癌症高发引起高层重视，这些年政府也做了很多工作。你怎么看？

邓：首先应该信息公开，把政府有关部门的调查研究结果公开。政府在公开信息的同时，也可与有关非政府机构及民间机构合作，让他们从专业的角度上帮助政府，一起想办法，一起解决具体问题。

记：有网友说，可以要求污染企业对受害地村民设立身体损害赔偿基金，你怎么看？

邓：村民患癌症后，不知道谁该负责，该起诉谁。环境污染索赔存在“四难”：起诉难、取证难、胜诉难、执行难。对于当事人损失大小的衡量认定，国内目前缺乏环境损害鉴定评估机构，当事人自行认定的损失数额，法院往往不采信。此外，由于地方政府保护被告企业等因素，案件胜诉也不容易。长期研究环保法的学者王社坤曾公开指出，中国已经颁布20多部与污染防治、生态保护等相关的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和地方性法规、规章更是数不胜数，但“有法必依”的实施状况并不乐观，甚至令人悲观。

记者手记

美丽中国

就在你我手中

1994年前后，我还在上小学。

那时，提到环境污染，课本上说的一句话是，“我们绝对不能走西方国家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

2013年，转眼19年过去了。抬头看看我所在雾霾环绕的城市，我不由怀疑，当年提的那条“绝对不能走”的道路是不是少数地区近20年来一直在走的道路呢？随着我国经济的迅速发展，人们在物质生活日渐充裕的同时，不少有识之士呼吁“停下来等等我们的灵魂”，但没有谁呼吁，“等等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

2007年，还是一名大一新生的我参加了学院内部的辩论会。我清楚地记得，辩论的题目是“人类是环境的破坏者还是保护者”，我与其他四名同学的观点是“人类是环境的保护者”。辩论开始前我突发高烧，作为四辩的我的失常直接导致辩论的失利。

从开始参与这个选题采访直至采访结束，我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辩论当天我与队友表达出以及没表达出来的观点。

美丽中国不能仅靠去几个风景秀美景区拍的照片来代言，它需要每个人从身边的小事着手维护。

看着村民面对癌魔肆虐表现出来的无奈，我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现在让我去辩论，我还会认为人类是环境的保护者吗？但环境保护不靠人类，又要靠谁？我一直被这个问题纠结着。

不想指责谁，更不想依靠谁，因为美丽中国，靠你、靠我、靠大家。相关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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遏制癌症高发出路在于治污

河南商报记者段艳超

记：我国的环境污染，在你印象中是怎样的？

龚：我老家是湖南农村的，印象中，小时候，河里的水都是可以直接喝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是清可见底，有很多鱼虾。后来，只可以洗衣服。再后来，就是臭水沟或者干掉了。所以，现在我都不怎么喜欢回老家。回去后看到被污染的河，感觉非常痛心。

记：从世界范围看，我国的环境污染严重吗？

龚：是比较严重的。像我国一些大城市的空气污染程度，在全世界排名都是比较靠前的。

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龚：主要还是说得多、做得少，而且有法不依，违法成本低。我们总提注重环境保护，但还是以经济发展为核心。应把注重GDP转变到可持续发展、生态发展的方向。

记：能谈谈你的研究成果吗？

龚：2009年和2010年，我指导学生做了两篇论文，分别搜索到癌症高发村庄210个和314个。

去年，我在我的研究生中组织了一个研究小组，更大范围搜索癌症高发村庄的报道、学术文章，并进行甄别，得出更翔实的结论。目前，论文还未发表。截至2011年底，我国共有351个癌症高发村庄被报道，其中最多的是河北，有40个。

记：出现癌症高发的原因是什么？

龚：主要是环境污染所致，而且主要是水体污染所致。据我们统计，60%的癌症高发村庄分布在离被污染河流3000米的范围内，81%的癌症高发村庄在离河5000米的范围内。

癌症高发村庄的致癌因子有物理的、化学的和病毒的。所有癌症高发村庄中，95.16%为化学致癌因子所致，1.99%为病毒致癌因子所致，1.14%为物理致癌因子所致。